咏竹

  竹生荒野外,梢云耸百寻。

  无人赏高节,徒自抱贞心。

  耻染湘妃泪,羞入上宫琴。

  谁能制长笛,当为吐龙吟。

  《咏竹》译文

  青翠的竹生长在荒野外,长长的竹梢高耸入云。

  无人能欣赏它那高洁的节操,只自己抱有坚贞不变之心。

  耻于做那染上湘妃泪的湘妃竹,也羞于做宫廷一流琴师弹奏的琴。

  谁把竹子制成长长的竹笛,一经吹奏,便会发出龙鸣般的声音。

  《咏竹》注释

  梢云:指竹梢如云连成一片。

  耸(sǒng):高起,矗立。

  寻:古代长度单位,八尺为一寻。

  徒:徒然。

  抱贞心:怀抱坚贞的操守。

  湘妃:传说中舜帝的妃子,舜亡后,湘妃泪洒竹上,形成斑竹(又叫湘妃竹)。

  上宫琴:宫廷一流琴师弹奏的琴。

  《咏竹》鉴赏

  诗歌的开篇,即以简洁的语言刻画出野竹的雄姿。它长达百寻(古八尺为一寻),又高又直,昂然挺立,上拂云霄,真可谓雄健刚劲、卓尔不凡。然而它却不蒙人青睐,“无人赏高节,徒自抱贞心。”为何这气概凌云的竹子,却遭此冷遇呢?盖其因在它生于荒郊野外,而非皇家苑囿、贵族庭院。三、四句承上作一逆转,而首句实际是牵引脉络。竹为多年生植物,茎杆有节,节间中空。曰“节”、曰“心”,均紧紧扣住了竹子的自然属性,只能是咏竹,不能移之于其它草木,而冠以“高”、“贞”二字,则又突出其高洁清雅、耿介不随的品性,令人自然联想起高尚之士的节气于操守。“徒自”一语,既传达出未遇于时的叹惋之情,更表白了坚贞自守的高洁情怀,言简意赅,有无穷意味。是否没有办法自拔于逆境呢?办法自然是有的,只是不屑为之罢了。“耻染湘妃泪,羞入上宫琴。”五、六句再度一个逆转。张华《博物志》曰:“舜死,二妃泪下,染竹即斑,妃死为湘水神,故曰湘妃竹。”竹是制作萧管乐器的材料,为古代八音之一。琴,在此泛指乐器。那泪痕斑斑的湘妃竹,引发了人们多少缱绻情思;那华丽的堂楼馆榭,更是丝竹管弦,彻夜笙歌。然而,这苍劲的野竹却既耻于仅仅作为缠绵情感的象征,更不屑于充当达官贵人娱乐遣兴的工具。“耻”、“羞”二字下得沉重且有分量。在坚定的语气中,我们不是隐约可见作者既不眷眷于儿女之情,更不愿趋时取巧、自媚求荣的高尚情怀吗!

  诗歌于层层逆转之后,于篇末唱出了最强音。“谁能制长笛,当为吐龙吟。”笛子本竹所制,此言“长笛”,却不禁令人想起晋代伏涛的《长笛赋序》中提到的那支用“良竹”所制的“奇声独绝”的长笛。作者恐怕正是借此再度称美竹质的精良。以此优质之竹制为长笛,必发出龙吟虎啸之声。后汉马融《长笛赋》就说过:“龙鸣水中不见己,截竹吹之声相似。”七、八句二句,语气一气贯穿,语势流转自然。竹制为笛,笛音嘹亮若龙吟,暗用二典,妥切无痕。细加玩味,尤觉包蕴深广,寄托了作者的高情远致。

  此诗紧扣竹的特征,而又不刻意求其形似,既有题中之精蕴,更有题外的远致。用的皆是有关竹的典故,充分体现了作者不同凡响的性情于才能。《梁书》称刘孝先“善五言诗,见重于世”,殆飞虚语。

  六朝时期,矜尚数典隶事的风气盛行,“指物呈形”的咏物诗应运而生。梁中叶后,咏物诗在萧纲的倡导之下迅速发展。梁代诗人刘孝先以百寻之竹为题咏对象,借物言志,寄托遥深,咏物且不滞于物,算得上咏物诗中的上乘之作。

刘孝先,南朝梁彭城安上里人。齐大司马从事中郎刘绘之子、刘孝绰第七弟。初为武陵王萧纪主簿。随纪迁转安西将军纪室。后归梁元帝,为黄门侍郎,迁侍中。兄弟并善五言诗,见重于世。代表作《咏春》、《春宵》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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